内涵段子被关后，今日头条的估值断崖

 

广电总局是在4月10日责令今日头条永久关停内涵段子的，并要求今日头条举一反三全面清理类似视听类节目产品。而就在3月29日央视报道今日头条平台的虚假和违法广告现象，之后今日头条被海淀工商收缴违法所得和罚款接近百万元。3月31日央视又报道短视频平台中存在未成年孕妇现象，广电总局对相关企业进行约谈之后，今日头条旗下的火山小视频等应用就被应用商店下架；4月9日，今日头条客户端被从安卓应用下架，暂停下载3星期。

今日头条当前遭遇的这一连串监管重锤，前后相隔也就十余天时间。要是算上去年年底今日头条被北京网信办约谈之后将社会频道关闭，部分频道停止更新一段时间，并随后封禁了大批自媒体账号这件事，前后四个月时间，今日头条遭遇的这一连串监管重挫相当具有杀伤力。而就在3月中旬，有消息传今日头条正在启动新一轮融资，估值高达500亿美元。经历过这一连串事件之后，不免让人思考两个问题，今日头条是否还能如愿获得那么高的估值，今日头条会否有估值断崖出现。

2017年8月，泄露出来的今日头条融资路演文件中显示，其日活已达到1.2亿，之后再也没有公开数字被披露。今日头条目前做的是产品矩阵，其流量被分散到抖音、火山、西瓜、悟空等多个产品中，在去年底今日头条主app遭遇整改之后，如今其产品矩阵又遭遇连续监管，对其业务上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停止更新和应用商店下架，对于移动产品的伤害是巨大的，而将内涵段子这个产品彻底关闭，对今日头条来说无异于断其一臂。更为令人痛苦的是，谁也不敢断定目前的状况何时会迎来结束。

内涵段子看上去并不像抖音那么知名，但在年轻用户群体中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牌子，其用户结构偏年轻，当前日活跃用户在1100万左右，人均使用时长40分钟。2012年今日头条上线同时内涵段子就上线了，到2017年就已成为拥有2亿用户的搞笑娱乐社区，是今日头条在这几年的发展过程中撷取流量的主力先锋。互联网的基础用户群体还是以年轻人为主，用一些较为出位的恶搞娱乐形式吸引年轻用户，再将用户导入到其他服务中去，是内涵段子存在的逻辑，但这也不免使其陷入到内容低俗化的怪圈中去，此番被实施“突然死亡”式的强监管，正是其累积缺陷的一个集中表现。

内涵段子的用户名为“段友”，数量庞大，活跃度极高。在今日头条推广抖音时，据估算有三分之一的抖音用户是从内涵段子导过去的，流量威力巨大。如果说今日头条主app和火山小视频这类产品遭遇整改只是治标，此次将内涵段子永久关闭，等于是彻底治本了，今日头条的内容质量会被净化不少，但用户的流失也会不可避免。这一行动将对今日头条的流量基础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一个内生的强大流量源被瞬时关闭，大量的活跃用户将被抽离，今日头条无法再指望内涵段子再对自身产品矩阵提供持续不断的流量和用户支持，其业务的拓展边界将被收窄，日活数据下降将成为定局。

今日头条正在进行中的新一轮融资和预计中500亿美元的估值规模，是以业务发展一切正常为基础的，或许并没有将监管政策有可能会发生变化这一因素考虑在内，而当这一切悄然来临时，才能让人明白强监管下今日头条的处境有多么恶劣。今日头条曾将自己定义为平台型而非内容型公司，这一点并没有得到认可。而对于管理者而言，你是生产内容的或是分发内容的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内容终归还是从你这里输出的，还是要负有监管责任，要规范自己的运营行为，也要配备相应的内容监管力量。

今日头条在去年年底被网信办约谈之后宣布要招聘数千名内容审核人员，而在火山等短视频平台被监管之后，短视频要继续办下去的话，估计又要增加比之前更多的内容审核人员，这对于今日头条来说都是成本。今日头条以前之所以值钱，正是由于其内容分发的高效率和在各项成本支出上的简化，内容的质量责任被推到内容产出方一边，今日头条作为分发渠道不对内容结果负责。张一鸣之所以能说出今日头条没有价值观的话来，其背后的深意正是基于成本缩减和责任主体转移方面的考虑。但如今，在监管思路和方式发生急剧变化的大环境下，这一切将不再有任何现实的可能性了。

在日前广电总局对快手和火山等短视频发出的处罚通知中，指出要将网站节目的上传总量、播出总量调减到与网站审核力量相匹配的规模，这意味着监管思路的一个显著变化，对今日头条这样的内容平台来说，这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意味着监管部门下定决心要对互联网内容进行整治了，用算法和机器推荐这类借口去搪塞已不管用，内容责任将进一步被落实到平台身上，有多少内容配备多少内容审核人员，请不起那么多人就别分发那么多内容，而这条通知透露出来的监管思路，是以前从没见过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今日头条经历了主要流量源的社会频道及内涵段子被关闭，产品矩阵被停更，下架，大量账号被封禁，审核人员急剧增加，其日活数据是否还能有之前那么好看，是非常令人怀疑的，而在3月传出的500亿美元估值传言乃至于上市前要达到1000亿美元估值的豪言还能否实现，就是一个更为耐人寻味的事情了。在当前复杂的监管形势面前，相信今日头条所遭遇的一切并非结束，可能仅仅是开始而已，之后今日头条还会遭遇什么样的挫折，只能说是一切皆有可能了。

今日头条正在为过去两三年不计结果的快速发展付出代价，从大形势来看，今日头条不摈弃原有运营思路，踏踏实实采取措施把低俗内容从平台上消灭干净，支付巨额成本做好审核与监管，将本不该进来的流量拒之门外，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但如果今日头条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像过去那么值钱了。资本出价的唯一依据就是数据，这也是平台会不择手段把数据搞上去的原因，但在平台遭遇不可抗力而出现数据下滑的情况时，资本冷血的一面定会展现到淋漓尽致，估值断崖将不可避免。今日头条或许是过去五年间崛起的一个神话，但这个神话的脆弱一面，正在被撕开面纱。

作者 葛甲